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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英俊:坚守!留下一支带不走的心理危机干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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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湖北解禁,各省市援鄂医疗队员纷纷返程归家之际,还有一支医疗队伍依然在武汉坚守,那就是北京安定医院援鄂队员西英俊和他所在的心理危机干预团队。

  自2月2日受国家卫健委委派,作为第一批心理救援人员赶赴武汉,国家卫健委防控组驻武汉市心理救援专家工作队副组长西英俊,已经在武汉工作两个月共60天时间,至今仍奋战在心理救援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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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深入定点医院、隔离点、方舱医院等地开展心理干预工作

  新冠肺炎疫情的心理危机干预工作,是西英俊开始从事心理救援工作以来持续时间最长,工作阶段跨度最大,也是工作难度最大的一次。根据疫情防控形势的变化,他们的工作重点也在不断调整。从初始社会心理应急阶段工作所在的发热门诊、重症患者收治的定点医院、密切接触者的隔离点,到社会心理恢复阶段工作所在的轻症患者收治的方舱医院、康复患者的康复驿站,直至到社会心理重建阶段工作所在的社区。每一个阶段,每一个地点,西英俊和心理危机干预团队成员们都要面对和充分了解不同群体的心理危机状况,制定相应的工作策略以及开展有针对性的干预、指导、培训和督导工作。

  康复驿站患者:

  完成的不仅仅是身体的康复,更是心理的康复

  原本对于在各个医疗机构接受治疗的患者来说,经过两次核酸检测阴性,就等同于痊愈,可以回家了。但是随着出院患者复阳现象的出现,根据疫情防控的要求,所有经治疗患者即便核酸转阴,仍将再次被送到康复驿站,完成14天的医学观察期,这让很多患者难以接受。因此,各个康复驿站纷纷告急,有些患者被送到康复驿站,发现环境条件还没有之前的方舱医院好,就是不肯下车,市长投诉电话也被打爆,这让康复驿站的工作人员焦头烂额。

  面对这种情况,西英俊和心理干预团队成员们马不停蹄地一家又一家康复驿站做调研和实际问题的解决。每到一处,都在详细了解情况的基础上,帮助驿站找到目前所存在的共性和个性化问题;分析不同情况下不同的处置方式;指导康复驿站工作人员如何有效地与康复人员沟通交流;如何甄别出心理危机高风险人员,寻求专业人员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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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在不同的康复驿站

  在某个康复驿站,一位工作人员非常苦恼地向西英俊反映说,有一位中年男性,好说歹说之下才入住隔离房间。自此以后,驿站的工作人员们就不得安生了。因为该男性反复不断地打电话寻求关注,说自己非常害怕、恐惧一个人呆着,需要有人陪。工作人员向其解释目前还需要单独隔离,不能有人陪同。该男性则频频出现各种身体不适,一会儿胸口痛,一会儿喘息困难。驿站的负责人苦口婆心地给这位男士讲道理,告知其身体很好,不要担心,再坚持坚持就看到希望了,但是收效甚微。

  针对这个情况,西英俊详细地给这位工作人员讲解了该男性的问题,告知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一般思想工作,甚至是心理咨询工作的范畴。这位男性很有可能属于严重的焦虑障碍,需要药物治疗结合心理治疗。在经过后续精神科医生的进一步确诊和治疗,目前该男性的问题得到了根本解决。

  通过西英俊和团队成员们的不断工作和指导,康复驿站的投诉电话,由一开始的30个、50个、80个转至目前的0个,而感谢信、感谢电话和留言则从无到越来越多。经过心理干预工作,康复驿站的人们完成的不仅仅是身体的康复,更是心理的康复。

  病亡者家属:

  严重心理创伤的修复既需要时间,又需要精力,更需要耐心

  在武汉的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中,西英俊面临的最棘手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穿着防护服开展针对患者的心理疏导工作,另一个就是对病亡者家属的心理干预工作。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的灾难与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民众心理创伤有很多不同,其中一个就是病亡者家属深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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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到社区街道了解居丧家庭的情况

  在某个社区,西英俊了解到一个家庭所发生的悲剧:一位中年女性,除了10岁和1个月大的女儿没有感染上新冠肺炎,自己和丈夫、四位老人均不幸被感染。更不幸的是,该女士在初期认为自己年轻,症状不重,再加上忙于照顾四位老人而耽误了最佳治疗期,最终抢救无效离世!这一下让整个家庭陷入巨大的悲伤中。所有人不仅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背负着沉重的内疚和自责,而更令家属无助和难以接受的是,他们无法在疫情期间送亲人最后一程。

  据社区工作人员反映,该女士10岁的女儿目前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显现出一种情感的漠然和行为的疏远,而四位老人每日以泪洗面,茫然不知所措,女士的丈夫在苦苦支撑,也已精疲力尽。而看上去似乎没受到影响的1个月大的孩子,实际上正在经历她人生之初最为艰难的时刻。听完这个令人悲伤的情况,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深切体会到这家人的不容易,都在想怎样帮助这个家庭渡过难关。

  随后,西英俊与团队成员就开始着手制定针对病亡者家属的工作方案,按照“群专结合”的工作策略开展工作。以这个家庭为例,心理危机干预人员将随社区工作人员一起,从帮助其解决家庭实际困难入手,逐步建立与各家庭成员之间安全互信的关系。在接触的过程中,要绝对避免直接、迅速地触碰家庭成员的伤心之处,要尊重他们在一开始所采取的自我保护的方式,让他们渐渐感受到身边有一股支持和温暖的力量,直至他们愿意主动呈现出自然的状态,表达出真实的想法,流露出求助的动机。这个时候,专业人员才可以与他们谈后续心理干预的设置:具体在何时、何地进行规律的见面,是否需要配合精神科医生的治疗等等。

  这项工作任重而道远,严重心理创伤的修复既需要时间,又需要精力,更需要耐心。随着病亡者家属心理干预工作的逐步推进,后续一系列创伤治疗师的选拔、督导、培训工作,也将相应全面铺开。

  社区康复患者:

  反观自己的契机,让人格更加趋于成熟和完善

  西英俊和团队成员们对患者的心理危机干预一直在不断的进行,但是不同阶段的工作内容和形式是不一样的。目前阶段主要针对的是在康复驿站完成医学观察期而回到社区的患者。这些患者普遍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别人怎么看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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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疾控中心调研

  西英俊在对当地心理咨询师督导的案例中,遇到一位刚刚新冠肺炎痊愈出院的中年男性。他打电话向心理学专业人员求助,说自己是一名营销人员,现在非常担心客户一旦知道自己曾患有新冠肺炎,就不会再与他合作了。他又说到自己居住在湖北某市,回忆自己可能是在一次家庭聚会时,被小姨子传染。当他开始出现症状时,其妻子不以为然,也没有催他去医院看病。直到他觉得自己体温越来越高,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时,决定只身驾车前往武汉寻求住院治疗。很幸运,他一路闯关,在武汉找到了床位,及时获得了救护。但整个过程,他没有得到妻子更多的关心和问候,即便他给妻子发了很长一段微信报告自己的病情,获得的反馈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心理咨询师并没有感到这位男士对其妻子有多少不满。第一次电话咨询时间很短,这位男性的诉求就是希望咨询师能够给他一个建议,让他不用再担心客户不与其合作。这使得咨询师非常苦恼,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为此焦虑不安。

  在这个案例督导中,西英俊首先非常明确地指出让这位男士苦恼的最主要原因不是被外人排斥,而是因为自己性格中缺失寻求他人,主要是亲密家人和朋友帮助的愿望和意识,从而造成了家人对他关心、理解和支持的缺乏。其次,西英俊也指出咨询师之所以陷入焦虑,是认同了这位男士,试图在短期内靠一己之力解决这位男士所有的问题,而疏于给自己一个接纳的态度并寻求专业人员的帮助。

  通过这个案例的分析,我们很清楚地看到那些因新冠肺炎产生耻感的患者,多是因为自身性格中没有形成很好的自我接纳态度,缺乏寻求别人帮助和信任他人的能力。这样一次疫情危机,实则是一个很好的反观自己的契机,让自己的人格更加趋于成熟和完善。

  社区工作人员:

  自我接纳和理解,细水长流,量力而行

  西英俊坚定地认为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不是个人行为,而是一项组织行为。无论是在工作的初期、中期还是后期,这个组织里面最重要的工作群体之一就是社区一线工作人员。只有一线工作人员保持良好的心身健康状况,才能够保障所服务民众的心身健康。

  恰好,在国家卫健委联合湖北广播电视台共同策划的抗疫科普栏目中,西英俊作为心理学专家录制了三期节目,其中一期就是针对工作人员的心理危机状况及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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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在录制节目现场

  该节目中的社区志愿者,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感到士气越来越低落,耗竭感越来越强烈,对自己的工作价值产生了怀疑。进一步了解情况后得知,这个小伙子身边的几个伙伴相继感染了新冠病毒,而他的工作也得到很多居民的不理解。表面上看,我们似乎很容易理解这位工作人员状态差的原因,但是心理危机干预工作不仅是了解和解决外因,更重要的是理解和化解内因。

  每个人在经历相同的危机事件时,都会产生不同的应激反应。这跟一个人的性格特点、既往生活经历、认知模式、社会支持程度等很多因素有关,而其中的认知模式因素是我们最能够把握和改变的。因此,我们可以发现有部分工作人员在投入工作之初,往往抱着非常理想化的认识,觉得自己非常能干,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甚至是“百毒不侵”;同时也想当然地觉得自己的付出一定会换来别人的尊重和欢迎。

  在这种对自己和他人过度美好的认知下,情绪就会有些“飘飘然”,同时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但随着工作的开展,外在困难、危险的显现和内在能力、精力的不足,使人很快进入到耗竭状态,之前大脑所预设的美好图像,频频被现实打破,也让人难以接受,就此认为自己不行、无能,什么都做不好,觉得居民都不理解他,都与他作对。随着这种对自己和他人绝对化的消极评价,部分工作人员就陷入了情绪低落和精力缺乏的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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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英俊在社区走访调研

  因此,在对社区工作人员的心理干预工作中,无论是培训、督导,还是个别干预,西英俊都首先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是否怀揣了一些非现实的认知理念;其次,请他们自我接纳和理解,细水长流,量力而行;最后,启发他们学会寻求他人的帮助和资源的利用,让他们深信一个真正自我力量强大的人,是愿意敞开胸怀,接受别人帮助的,以此让自己变得更好!

  除此之外,西英俊和团队成员还开展了心理干预各方面的工作,包括对社区健康居民的心理健康宣教,减轻他们的不安全感;通过培训社区工作人员,引导社区居民将注意力逐渐转移到生活、工作和学习的正常化上,从而不受一些小道消息,甚至是谣言的影响;减轻害怕被回到小区的康复患者感染的担心;对于一些精神心理问题比较明显的人员,西英俊和队员们抓紧加强对专业心理学工作人员和精神卫生工作人员的培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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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天,2个月,西英俊和团队成员们无惧坚守,他们至今仍奋战在武汉疫情防控工作的第一线,每天马不停蹄,摸排干预,因为他们知道,疫情后期,心理创伤会日益凸显,心理疏导会成为未来工作的重点!他们的目标是留下一支带不走的心理危机干预队伍,让湖北人民的心理也全面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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